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克莱恩的猜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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狮子头是江淮名菜,维扬城里上下食肆酒楼都会做这道菜,做法也多样,清炖清蒸,红烧烂扒,都取的是猪肉的丰腴油润。


盛香楼这道狮子头用的是清蒸做法,将猪肉调出桃花瓣儿一般的粉嫩颜色,入口便酥化成了肉香,肉香之外又多了一些脆嫩香气,是春日里的嫩笋,和……


“虾仁、鱼胶、笋丁……这道菜看着平平无奇,倒是内秀。”


嘴里品着,袁三爷又夹了一筷子的放在嘴里。


鱼胶是特意炮制过的,取其软脆浓鲜味道,没有一丝腥气,和虾仁、嫩笋、猪肉融合得浑然天成。


两口狮子头吊起了袁三爷的食性,巡视面前这一桌,他拿起调羹给自己盛了一碗绿色的汤,喝了一口,竟然闭眼停了停,才长出一口气。


“黄鱼和菊花脑做的羹,你们管这个叫缕子脍是吧?鱼肉切得绵柔如丝,和成了丝儿的菊花脑不分彼此,刀工不俗,汤也鲜美。”


将一碗汤饮下,再吃一口芦蒿拌的蚌肉,唇齿清爽了几分,袁三爷转回去吃了几口狮子头,又盯上了那只酒烹鸡。


鸡肉被斩成块儿,又依着整鸡模样摆在细瓷大盘之中,黄澄澄的鸡皮油亮细嫩,被包裹着的鸡肉隐隐散发香气。


“刘贤弟,快吃快吃,这酒烹鸡趁热才香。”


说罢,他径直夹了个鸡腿放在了书生的碗里,又给自己夹了半截鸡翅。


刘冒拙一直窥着他的神色,见他脸上再无一丝讥嘲和不快,心中一松,也伸出了筷子。


“这鸡也不错,应该是找人专门养的,酒的香气都藏在肉里,也是被我小瞧了。”


用戴着玉戒指的手指拈着翅尖儿一点点细品,袁三爷再看着坐满了宾客的盛香楼,说话的语气已经和刚刚完全不同:


“四道菜,有刀工之精,有用心之细,有食材之精,就连这道凉菜的芦蒿都比旁的地方鲜嫩,竟然才要我一两银子。方才是我白生了一双眼招子,金玉摆在眼前都认不出呀。刘贤弟你果不愧是维扬城里的事事通,今天真是带我来了个好地方。”


听了这话,刘冒拙才终于不再拘束,他笑着给自己盛了一碗汤,才低声说:


“平日我来,也就是烧饼夹了水咸菜,加一壶粗酒,闻着旁人的肉香味儿下饭罢了,是袁三爷抬举,让我也能沾光来尝尝这“一折惊春”。”


两人相视一笑,袁三爷又招了店小二来,另点了一壶“玉瓶春酒”,两人用佳肴佐酒推杯换盏,好不惬意。


喝了几杯酒下肚,刘冒拙面颊、额头都泛起了微红,说话的声气也足了:


“袁三爷,您往您右斜边儿的墙上看。”


袁三爷转头,看见了一块匾额,上题四个字??“盛世有香”。


“这字……”


“三爷,话可不能乱说,这字是真宗御笔的。”


“御笔?”


“正是,这是拓出来的匾,真正的真宗题字在盛香楼的主家罗家世代收着呢,相传真宗当年还是襄王的时候南下维扬,就对维扬美食念念不忘,待到真宗登基,大破西蛮,封祀太清宫,又想起了维扬菜的妙处,恰好在行宫外有一维扬厨子,知道陛下想要吃维扬菜,当即奉上了一桌盛宴,十二道菜道道精妙,真宗陛下大悦,提笔赏下了这四个字,这奉菜的出自正是罗家的老太爷。”


顺着刘冒拙的话端详了完了匾额,袁三爷转头看向刘冒拙。


这位有些窝囊相穷酸貌的书生品了一口汤,眯着眼睛沉下肩膀,长出了一口气,才摇头晃脑地说道:


“袁三爷,维扬城也不是一般地方,没有点儿本事,哪能开得起这般有几十张桌的大酒楼?盛香楼能在金堆玉砌的维扬城里传到第三代,根子在这儿呢。”


“一家酒楼竟能得了高宗御笔?这盛香楼只窝在维扬一地倒是可惜了。”说话时候,袁三爷没忘了给自己又盛了一碗汤。


刘冒拙却一叹:


“时也命也,得了真宗皇帝御赐的是罗家的老太爷,可惜老爷子将自家酒楼改名叫盛香楼才十年不到就去了,后头他的儿子子承父业,还没等着重振家业,在江上遇到了龙吸水,转眼就只留下了孤儿寡母。前头几年,盛香楼也不过是维扬城里一个勉强维持的寻常酒楼,一直到四年前,这一代的东家……”


酒意上头的书生恨不能把罗家三代掰开揉碎说出来,显摆自己在维扬城里知根知底,可惜他话还未说完,袁三爷的眼睛却已经从他身上移开,转向了楼梯口。


偌大酒楼里,如袁三爷这般的不在少数。


在楼下走动的年轻人大概是弱冠年纪,穿戴简练,却像是在素绢上用细笔描摹,越发衬出了“他”的眉目精妙。


“维扬城里有这般人物,也不负‘天下胜景’之称了。”


袁峥赞叹一声,饮下一杯酒,佐着那少年的俊美风流之态。


一楼,刚刚为二人上菜的方仲羽对罗守娴轻声说:


“东家,西边二楼上是刘官人带了客过来。”


罗守娴略一抬手,让他退下,转身又与熟客打招呼。


“罗东家,昨日我和几位同窗来,未曾见了你,他们都甚是可惜啊,倒是我运气好,今日再来就遇到了。”


“昨天家中有事,范举人今日面泛红光,可是有好事将近?”


“罗东家好眼力,哈哈哈,此事暂不可说,待到成了,我定要来盛香楼订上几桌席面,罗东家可千万要帮我好好操办啊!”


“能让范举人如此用心,此事想来定是绝好之事,事以密成,范举人这般谨慎,做事定是无有不成,过几日天气更暖,是吃螺蛳的好时候,正和吃一道螺蛳塞肉,再配我们楼里三月启封的新酒。”


“好好好!无论什么吃食,从罗东家嘴里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妙极!原先我只觉得事有八分可成,有罗东家的螺蛳塞肉吊在前面,我竟觉得此事必成了,哈哈哈哈!”


范举人这边话音未落,另一边又有人唤道:


“罗东家,这‘一折惊春’的宴好吃,名字也风雅,在下有些好奇,这名字又是何人起的?”


罗守娴抬头,见一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的高大男子正倚在二楼栏上俯视自己,她上前几步,抬起手臂,缓缓对这位陌生的客人略一拱手。


“芦芽新长,河鱼破池,桃花开在树,嫩笋破于土,恰是维扬城中能让人惊觉春至之景,在下不才,折芦杀鱼将一春之味搬到了饭桌上,唯独桃花娇嫩落地即败,我便只能用猪肉仿其春色,总之,是在下东拼西凑了一桌菜,起了这么一个附庸风雅的名字。”


她说话时,上面那人直直看她,罗守娴带着淡笑,并不将他的目光放在心上。


敢跟外族做生意,敢从维扬城半城徽商手里争盐引,这样的人有些自负张狂是难免的。


真说起来,她这个盛香楼的新东家,在维扬城的同行眼里也是个张狂到可恨的。


“那第四句‘斗酒烹黄鸡’又是何解?”


罗守娴面上的笑意忽然大了两分,她的眼中明亮得像是被艳阳招摇的江河:


“世人忙于生计,顾不上看芦芽、河鱼、桃花,这也无妨,总有人先知春来,呼朋唤友饮酒吃鸡,让那些未知春来之人坐在暖风里乍闻春至。


“说到底,人活在世,就算没有赏景的心思,也该有个好玩乐知情趣的朋友。”


楼上楼下,到处宾朋满座、觥筹交错,穿着青色半长短衫头戴小帽的跑堂们脚踩布鞋,步伐伶俐地穿梭在人群之中,报菜名的声响阵接一阵不绝于耳,被高举过头的托盘上,刚出锅的诱人佳肴在暖香中招摇。


四下里人声沸沸,站在楼上的男人直起身子,对着楼下过分年轻也过分貌美的年轻人拱了拱手。


“在下袁峥,辽东宁远人士,初来维扬,可能请罗东家一叙?”


一撩袍角,穿一身湖蓝的罗守娴拾级而上,走到袁峥桌前。


她还没说话,袁峥绕过椅子先行了一礼。


“罗东家,想我袁老三自幼在辽东和西北闯荡,十几年下来自认也识得了不少英才人物,因此生出了许多刻薄毛病,今日见了你,我才知道这天下还有我未曾识得的钟灵毓秀之人啊!惭愧惭愧!”


面对他这般模样,罗守娴先笑了:


“听闻前几日有外地来的贵客在维扬城内吃得不尽兴,想来就是袁三爷了,实不相瞒,都是同行,我还想着袁三爷哪日来了我盛香楼,我让您见识见识我们灶上几十年的老本事,没想到袁三爷竟是这般一位客气人。”


袁峥苦笑了下,又是一拱手:


“罗东家,有你主持这盛香楼,菜色味道自不必说,难得是你这般人品气度,做事又如此用心。”


见这两人相谈甚欢,不过片刻就有知己之感,穿着赭石色袍子的刘冒拙老神在在坐在一旁,还给自己添了杯酒。


妥了妥了,他今年一年在盛香楼的吃吃喝喝,这下妥了!


袁峥走的时候,盛香楼的午市已经过了,走出盛香楼的大门,他转身对来送他的罗东家挥手致意,任谁也看不出他喝了足有一坛半的酒。


“罗贤弟,说定了,明日愚兄我再来,带着我的管家和家养厨子来,与你细细商讨,咱们兄弟二人联手,定要让整个维扬城都看看,看看愚兄我的家底,也看看贤弟你的本事。”


一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停在了盛香楼的楼前,马车通身木制金黄,应是黄花梨木精雕细琢而成。


光是织锦车帘下缘缀着的一排珍珠每颗就有拇指腹那般大小,奢贵靡费到了惊人的地步。


袁峥掀帘上车,又探头看向“罗庭晖”,满眼恋恋不舍。


罗守娴的脸上微有酒晕,笑着与他道别:“明日,小弟恭候袁三哥大驾。”


驾车的车夫个高体壮,不似中原人士,马鞭甩出,四匹马便向远处奔去。


“东家,之前三勺打听的消息,这袁三爷极是挑剔,今日见了,倒是个和气人?”


方仲羽收回了看那辆马车的目光,凑到了罗守娴面前说话。


“和气?”罗守娴淡淡一笑,用干净帕子擦了擦手,“据说草原上有鬣狗食腐而生,不管是野牛还是豺狼,只要将死,就会被鬣狗盯上,这位袁三爷,就是个鬣狗里称王称霸的人物。”


“那他怎么……”


“他要夺徽商之势,我欲做一行之首,有志一同,做出相见恨晚之态自然容易。”


说话时候,她眉目微垂,只唇角翘着。


虽然已经从小看到大了,方仲羽还是晃了下神,才跟在她身后回了盛香楼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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